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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 礼物风波
  回到李文村已是深夜了,李延庆刚到村口,却见路边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,手中还牵着一条大狗。

 李延庆心中一热,便远远问道:“喜鹊,是你吗?”

 “小官人,是我!”喜鹊跑了上来,她身旁的大黑也叫着向主人奔来。

 李延庆跳下驴,亲昵地摸了摸长嘴巴快伸到他鼻子上的大黑,又笑着问喜鹊,“你们怎么在这里?”

 “大黑要来接你,我就牵着它来了。”

 “真是乖孩子!”李延庆疼爱地搂抱一下大黑,赏给它一个包子,大黑便摇着尾巴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了。

 “忠叔说小官人今晚要住在县城,我说小官人要考科举了,一定会赶回来写字。”

 “是啊!师父只给了一天假,明天不去学堂,就要挨鞭子了。”

 李延庆今天结束了最后一部书,肩头仿佛卸下一副担子,在夜微风的熏拂下,他的心情格外愉快,话也稍稍多了起来。

 “再过几天就是社了,我放你一天假,你回家去好好玩一玩。”

 “我…我和阿桃约好一起去玩。”

 阿桃是李二家的小丫鬟,也买来没几个月,没想到她们倒玩到一起去了,李延庆便不再勉强她,笑了笑说:“反正我放你一天假,怎么玩你自己决定。”

 喜鹊心中欢喜,连忙施个万福,“谢谢小官人!”

 …

 社给师父送礼感恩是大宋北方学子的传统,礼物不在于昂贵与否,而在于心意,有的贫寒学子送几个葫芦瓜,摘一篮豆子,师父一样喜欢。

 距社还有两天,姚鼎的书房里便堆了学子们送的礼物,虽然年年如此,但姚鼎却依然很开心,从一件件礼物中,他能感觉到孩子们对他的一份情谊。

 礼物虽多,但姚鼎也要给学生回礼,他这两天忙得一刻也停不下,每天都要写几十幅字,对学生而言,没有什么比师父的鼓励更让他们激动。

 房间里,姚鼎正埋头写字,外面传来学子们的欢笑声,中午时分了,姚鼎破天荒地没有睡午觉,这时,李大光却出现在门口,笑容脸问道:“姚师父很忙吗?”

 姚鼎用笔指了指屋子的礼物,笑道:“这么多礼物,还得给学子们写字回礼,怎么能不忙?”

 “我也收到很多礼物,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礼,心中慌得很。”

 李大光是被拴在门口的大青驴吸引过来,那是王贵送给师父的礼物,轰动了整个学堂,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,李大光嫉妒得眼睛发红,这头大青驴至少值十五贯钱啊!

 他嘴上一边说,一边翻看着学子们送姚鼎的礼物,心中迅速估价,只感觉件件都比他的礼物值钱。

 他拾起一匹细密柔软的青布,心中叹息,这可是福州的上品棉布,这一匹至少要卖三贯钱,自己正好缺一件衫,为什么没有人送给自己呢?

 这时,李大光忽然看到旁边放着一只精美的黑漆大木盒,边缘描着朱红色,他呆了一下,难道这是九芝堂的……

 他连忙拾起,上面的印记果然是京城九芝堂的文房四宝,他在安县看见过,标价十贯,再看下面,他更加震惊了,居然是李延庆送给师父的礼物。

 李大光只觉得胃里一股股地冒酸水,李延庆是自己的堂侄,竟然送给师父这么昂贵的礼物,却什么都没送给自己,这…这简直太不像话了。

 “姚师父,你看这…。。”

 他开始打这些礼物的主意了,驴他不好意思要,但这匹青布或者这盒文房四宝,他希望姚鼎能送给自己一件。

 不料姚鼎走过来,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手中的文房四宝夺走,“每一样礼物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,恕不外送,李师父若有兴趣,我送你一幅字吧!”

 “那就不必了,对了,我来想和姚师父商量一下社放假的安排。”

 姚鼎眼睛一翻,“有什么好商量,和去年一样就是了,除了那二十几个备考县学的我来安排,其他就由李师父看着办吧!”

 “我明白了,那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
 李大光狠狠盯了一眼文房四宝和青布,就恨不得眼睛里长出一双手把它们统统攫走,失落带来不,他心中燃起一丝怒火,一定要去找李延庆算帐,既然有钱给师父买那么昂贵的东西,为什么就不给自己买点什么?

 …

 李延庆在学堂的围墙边遇到了气势汹汹的李大光,“庆儿,我有事情找你!”

 李延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便回头对王贵和汤怀使了个眼色,两人会意,立刻绕了圈离去,但也没有远走,站在十几步外望着他们叔侄。

 “四叔有什么事吗?”李延庆笑眯眯问道。

 李大光克制住心中的怒火,质问李延庆,“我来问你,四叔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?”

 “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,延庆做错了什么吗?”

 李延庆心中觉得奇怪,四叔一副老羞成怒的样子,自己哪里得罪他了?

 “哼!我是你四叔,眼看到了社,我桌上却空空,做学生不应该表示点什么吗?”

 原来为这事,李延庆笑了起来,“四叔也太夸张了,我看四叔房间里东西不少嘛!吃的用的,至少有几十样,怎么会是空空呢?”

 李大光拉长了脸,冷冷道:“可我的门口没有拴着驴,我的桌上也没有上好青布,更没有九芝堂的文房四宝,庆儿,四叔心里堵得慌啊!”

 李延庆却不慌不忙地微微笑道:“四叔的心情我能理解,不过四叔的心要放宽一点,姚师父给我们说过,他刚进学堂当师父时,社那天只收到了半袋豆子,他很开心,居然还有学生记得他,相比之下,四叔可比姚师父强得多了,侄儿相信再过二十年,拴在四叔门口的绝不会是一头驴,而是一匹马,四叔要相信自己,可千万不要气馁哦!”

 “你——”

 李大光被李延庆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李延庆向他行一礼,“四叔事情繁忙,侄儿就不打扰了!”

 李延庆转身便扬长而去,李大光望着李延庆的背影,牙齿咬得咯咯直响,“小兔崽子,我去找你爹爹算帐!”

 ….

 社临近,学子们也没有了上学的心思,学子们的目光都被一天天热闹起来的节日气氛吸引过去了。

 社虽说是二月二,但早在几天前便开始准备了,社庙前的空地上搭起了十几个大棚子,保正们带着青壮男女开始精心装扮自己村的社棚。

 他们就像打擂台一样,各憋一股劲,暗地里进行较量,你抱来十坛老酒,我扛来三口肥猪,你在棚顶上撒上花瓣,我在棚柱上绑上柳枝,花样百出,竞争烈。

 社鼓敲得咚咚响,喇叭吹得震天叫,土地神披上了七品官服,一筐筐的纸烛香蜡也搬到了社庙前,最热闹的是各种小摊小贩,就像一场雨后草地里长出的大大小小的蘑菇,见针地占据了鹿山镇的每一块空地。

 二月初二,鹿山学堂放假一天,但二十几个备考的士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,“再过三天就是县考,今天谁也别想社之事!”

 师父姚鼎的竹鞭得桌案啪啪直响,白虎堂内一片愁云笼罩。

 “今年的社,我们完蛋了!”

 中午时分,在师父出去上茅房之时,李二喊出一声哀嚎,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,连李延庆也觉得师父没必要这样严格,反正大家心思都不在学堂,也学不到什么东西,为什么不放大家出去玩一玩?

 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鼓声,锣鼓阵阵,这是社戏要开始了,大家心中都慌了起来,这时,王贵忍不住喊道:“我们去和师父谈判吧!”

 话音刚落,姚鼎便提着竹鞭子,阴沉着脸走了进来,“要和我谈什么?”

 学子们顿时噤若寒蝉,所有人都低下头,不敢吭声,李延庆却举手道:“师父,我们愿意明天晚上留下来补课,恳请师父今天放我们半天假。”

 有了李延庆带头,大家都纷纷恳求道:“师父,放我们半天假吧!我们愿意明天晚上补课。”

 姚鼎望着一双双哀求的目光,他心中也有点软了,“好吧!明天晚上补课,现在放学。”

 学子‘嗷!’的一声欢呼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出了学房。

 姚鼎却用竹鞭一指李延庆,“你等一下!”

 学子们纷纷同情地望着李延庆,带头果然没有好下场,庆哥儿要挨打了。

 “师父还有什么吩咐?”李延庆垂手站在师父面前。

 姚鼎板着脸道:“你父亲托人带了口信给你,你外公若要你去相亲,让你暂时不要考虑。”

 躲在门外的学子们哄地大笑起来,飞一般地跑了,远远听他们扯着嗓子大喊,“特大喜讯,庆哥儿要相亲了!”

 李延庆的脸火辣辣的,心中有点埋怨师父,这种事情干嘛不私下说,非要闹得学堂皆知,师父姚鼎也终于忍俊不住,仰头呵呵笑着走了。

 师父刚走,王贵和汤怀便冲进了,二人挤眉眼笑道:“老李,恭喜恭喜,什么时候发喜糕?”

 李延庆气得在他俩头上狠狠敲了一记,“恭喜个头,我自己都莫名其妙,相什么亲啊?”

 王贵捂着头笑嘻嘻道:“别不好意思嘛!相亲这种事情可以请教老汤,他经验丰富,相亲不止一次了。”

 汤怀脸通红,气得狠狠从后面掐王贵脖子,“你答应过我不说的,掐死你这个臭小子!”

 “咦!原来老汤相过亲,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

 李延庆立刻转移了战场,嬉皮笑脸地追问汤怀道:“快说来听听,是哪家的小娘子,有没有谈成婚事?”

 汤怀用折扇在李延庆头上敲了一记,“大家是在说你呢!别扯上我。”

 这时,鼓声又再次敲响,只听岳飞在外面焦急催促,“快走吧!”

 王贵脸色一变,“糟糕!社戏快要结束了。”

 他们顾不得谈相亲之事,慌慌张张地向学堂外奔去。M.baG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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